一年出口7.8亿美元稀土！疯狂采掘之下，缅甸都付出了什么？

2022年8月，一篇名为“缅甸的毒山”的文章，揭露了缅甸北部的中国企业非法开采重稀土，导致当地环境恶化的现状。

所谓稀土，是指17种提取方法稀少，且外观酷似土壤的金属元素总称。缅甸稀土资源并不丰富，其重稀土基本分布在克钦邦板瓦——即缅甸与中国云南的交界处，也正因如此，在中国下令关闭重稀土矿之后，很多老板便“顺路”来到缅甸，继续进行地下稀土生意。

2014年，缅甸向中国出口的稀土价值仅价值150万美元，但到了2021年，这个数字变成了7.8亿！这段时间里，缅甸北部的稀土采矿池也从寥寥数十个，迅速增长到2700多个。据不完全统计，2016至2019的三年，仅赣州就有16000名中国人前往缅甸进行稀土挖掘工作。

这些远道而来中国稀土企业，通过联合克钦邦民兵部队，绕过缅甸政府申请采矿许可的流程，并直接通过交易获取采矿权。简单来说就是，用钱买到了法律！

一座又一座毒矿山严重影响着缅甸当地环境，为挖掘重稀土镝和铽，矿工们采用了“原地浸矿法”。首先，他们会在有稀土的山体上挖掘注液井。接着，再往其中灌入配置好的硫酸铵溶液，将稀土矿液态化，这些液态化的稀土会缓慢留下山体，并汇集在收集池中，最后使用“原位浸出”工艺，沉淀出稀土矿。至此，开采过程就基本结束了。

然后，他们会抛弃这座矿山，前往下一个山头，继续开采新一轮稀土。

这种开采方法非常粗暴，能够直接导致山体空虚、供水污染以及植被破坏。即使是健康的工人，在矿区工作也会出现头晕现象，更不用说那些喝下污染水的无辜百姓了。

矿区周边的居民曾多次向媒体申诉，由于挖矿导致的水源、土地污染，河流中的鱼类大量减少，河水也无法作为生活用水使用；森林生态系统逐渐失衡，鸟类和动物逐渐消失；农民们种植的黑豆蔻、榅桲、橙子和核桃均受到污染，几乎全部失去商业价值，中国商人不再从当地进口农产品，村镇经济逐渐萎靡……

“土地和人民都被毁了！”缅甸当地的一位村长如此痛诉，“我们世世代代在此生活的土地，如今已不复往日！”

缅甸某河流实景，河对岸还留有采矿作业废弃的管道

从中国延伸到缅甸的“毒矿山”

缅甸克钦邦的稀土开采污染现状，其实早在十年前的中国赣州就已出现。

2012年，中国工信部就对稀土开采带来的环境污染治理费用进行过测算，结果显示，仅赣州一地就需要花费高达380亿元，而2011年全年，江西51个稀土企业带来的总利润仅有64亿，“得不偿失”无疑是当时稀土行业发展的最好总结。

造成这种污染的原因，除了大小企业争相采掘稀土以外，还有一个至今仍未解决的问题——“黑稀土”。

南方的重稀土，矿藏丰富，矿埋藏浅，开采容易，正是因为有这种“优势”，以重稀土为主的违法盗采现象非常猖獗，那里的人，常常管这些非法稀土叫“黑稀土”，或者“黑金”。

2014年4月，中国工信部牵头湖南经信委、湖南公安厅等多部门组成专项调查组，对湖南稀土市场进行调查。这次行动查处了包括长沙、湘西等7家稀土企业，收缴黑稀土4400余吨，涉案金额高达7.3亿。

这七家企业，主要干的活儿便是“洗矿”，简单来说就是，先收售非法盗采或来源不明的黑稀土，然后转手给其他公司，开具稀土专用增值税发票，最后经过正规渠道，将“洗白”的稀土转卖给下游冶炼分离企业。

如此大费周章洗白黑稀土，为的就是一个“利”。一般来说，走正规开采流程，在缴纳17%增值税上市的稀土后，售价平均为20万元一吨左右，利润不过5万。黑稀土通过逃避缴税和降低开采成本，将平均售价压到约12万元一吨，每吨利润也能达到6万左右！

如此好卖又赚钱的商品，自然会带来不小的市场。为了开采黑稀土，盗采者会以施肥、修路、灌溉、工程性抢救资源等理由混淆视听，即使被执法人员查处，待其离开以后，矿场又会死灰复燃。一些统计指出，南方稀土每年生产计划也就2万吨不到，但市场供应量却有4万吨以上。黑稀土不仅扰乱了市场秩序，还对环境造成了难以恢复的破坏。

以赣州龙南镇举例，2019年，中国经济周刊前往龙南进行采访，当地的一位稀土尾水处理厂负责人指出，由于使用“原地浸矿法”开采稀土，导致当地河水氨氮浓度严重超标，水里一条鱼，一只虾米都没有，用这种水浇灌出的水稻，结的穗都是空壳，目前，政府每年都要花费上亿元来维持尾水处理厂运作。龙南稀土局局长徐成指出，挖掘稀土赚来的钱，可能连环境治理的费用都填补不上。

为了保护环境，整顿“黑稀土”问题，2016年前后，中国限制了全国稀土矿开采总量，同时完成第一轮稀土行业整合，规定稀土矿只能由六大稀土集团——南方稀土、广东稀土、中铝稀土、五矿稀土、北方稀土、厦门钨业——从事勘采工作。一时间，大大小小的稀土矿场陆续关闭，环境治理工作也逐渐开展起来。

但是，这些手段并没有让“黑稀土”行业停滞下来，一些敏锐的人，决定将目光转向邻国缅甸。第一轮整合后的三年里，赣州约有16000人“逃离中国”，前往缅甸开采重稀土。

接下来的事情，便是如《缅甸的毒山》所讲：中国人翻山越岭前往缅甸，将毒矿山蔓延到克钦邦。缅甸一家环保组织的统计指出，仅在克钦邦的板瓦、其培镇区，就有一百多个稀土矿为缅甸民兵与中国投资者所控制。另一项居民调查还显示，在接受调查的稀土矿山中，约一半的矿工来自中国。如果这种不受拘束的采矿活动持续下去，克钦邦可能很快就会变成一片废土，数十年之内基本无法进行生产活动，缅北的未来，定比现在更加黑暗…

主要参考文献：

Global Witness，《Myanmar's poisoned mountains》

经济参考报，《工信部称稀土污染代价触目惊心 赣州治理费380亿》

法治周末，《湖南7家企业为非法开采稀土洗白 涉案金额达7.3亿》

武汉兆联，《中国稀土行业的高昂环境代价：稀土尾矿污染下，河里鱼虾绝迹，水稻也种不出来》

FX168财经报社，《中缅勾结重磅曝光！环保组织：中国工人迅速涌入缅甸矿区 非法开采稀土供应中国》